■艾文

　　一觉醒来，在朦胧间听到窗外传来布谷鸟的叫声，“咕——咕——”由远及近；麻雀的“啾——啾——”声，清脆灵动；还有垃圾清运车动力臂升降的“嗡——嗡——”声，悠扬绵长，以及邻居早起晨练，开关门时的“吱——嘭——”声，极具顿挫感。

　　新的一天开始了。我躺在卧房里凝神，静心聆听属于清晨的种种声音，品味生命的律动，感受生活的气息，一种清静替代了往常的那般聒噪感，心境也随之澄明。抛下满满的日程、亢奋的节奏、紧绷的神经，静躺片刻，让匆忙的脚步稍稍放缓，忙里偷闲地享受这短暂而久违的惬意，甚好。

　　其实，清晨的馨音一直都在，犹如晨光熹微，明净怡人，这份美好也随时能够体味，然而，随着年岁的增长，内心磨砺坚韧的同时，体味美好的神经却渐渐迟钝了。

　　儿时，我随外公外婆住在乡下。那时懵懂无知，许多记忆早已消逝，唯独清晨赖在床上，于迷朦之中听到的一些声音清晰如昨。最明亮的是鸡鸣声，“喔喔喔”的叫声此起彼伏。外公通常伴着第一声鸡鸣起床，躺在前屋的我总能清晰地听到一声“哐当”，是他抽拉门栓开门的声音。不一会儿，鸡群张翅“扑腾”出笼的声音，舅舅挑水回来往水缸里倒水的“哗哗”声，外婆张罗早饭时锅碗瓢盆的“叮当”声，渐次传来。最诱人的要数巷子里传来的“油条、粑粑喽——”这串清晨的叫卖声演绎出乡间农户一日生活变奏的序曲，丰富了一个农村孩子枯寂的童年。

　　从童年到少年的距离，仿佛只在一串“叮叮”的上课铃声之间。记得中学时上早自习，总是担心迟到，梦中惊醒却离起床时间还差一刻钟。那一刻，我听到菜农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，他们要赶往菜市占据一个好地段；听到过斜对面豆腐铺传来的推磨声和案板声，他们要为当天的生意做好准备；听到最真切的是母亲早起蒸馒头，灶台上发出 的“哧哧”蒸汽声。

　　晨音，满载梦想，昭示希望，生活，从这里伸展。你听，那是流年本色，那是市井百态，那是生命拔节向上。

　　朋友推开繁忙的公务在山间避暑，给我发来一段音频，以为他有话要说，两秒钟的沉寂后，却传出几种“啾啾”的鸟鸣声，不疾不徐，伴着“簌簌”溪流声和风拂时篁竹发出的“沙沙”声，告诉我这是他醒来躺在床上录制的，山野民宿旁清晨的声音带给他久违的清静与放松。每个地方都能感受到让人愉悦的晨音，不一样的晨音同样能慰藉一颗风尘仆仆的心，但是，有多少人愿意挽一挽时光匆匆的衣袖，在这慢一拍的回缓中让急躁的心栖息片刻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