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余龙明
“余哥,陈工昨天走了。”当窝在屋里快发霉的时候,邓兵打来电话告诉我,陈工走了。
我知道“陈工走了”是什么意思。陈工来海南的时间不长,朋友也不多,但只要是他认识的,他都张口借过钱,而且数额不小,总共欠下的债务超过五十多万元。
半年前,我与陈工见了一面,是在邓兵组的饭局上。之后又喝过几次酒,他的酒量惊人,但每次都醉。
陈工是得肝癌走的,发现就是晚期。陈工走得倒很轻松,从发现生病到去世才三个月时间。可他欠下的五十多万元的债务,苦了他的老乡朋友们。找谁要呢?找他老婆梅玲讨要,开不了口。虽说他两人是结婚了,却没见他们办酒。
陈工是怎么认识梅玲的,邓兵一隅之见。梅玲开了个小饭店,做地道的自贡菜。小饭店里只有七八张小条桌,全坐满也只能容十几个人。食客少时,梅玲既做厨师又当服务员。偶尔人多时,便喊几个姐妹来帮忙。挣的也是一份辛苦钱。梅玲那帮姐妹们能开玩笑,荤的素的都开得起,也能喝酒,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,常常把食客喝得人仰马翻。但也有姐妹们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。我常跟着邓兵光顾梅玲的小饭店。她有一个儿子,长得很帅,学习成绩也好。儿子上高二时,梅玲求我帮了个小忙:把她的儿子从私立学校转到公立学校,为的是减轻一点负担。
去年底,听说陈工与梅玲结婚了,但没请客,也没办酒。问陈工,问梅玲,他俩也只是笑笑;听说他们买了房,也不能证明所借之钱就是用于购房。有一点能佐证:尽管陈工与梅玲结婚买房子没办酒,但儿子考上大学时却在海南大院饭店举办了谢师宴。我还是被邀请的客人之一。我和邓兵都准备了红包,以示祝贺。可进餐厅,见一大大的提示牌:薄酒谢师友,接礼不厚道。邓兵笑说,一对没文化的人,这个六字倒还押韵。
谢师宴办过没多久,梅玲的小饭店就被关了。事后才知道,那段时间梅玲带陈工看遍了上海和北京的医院,又添了二十多万元债务,终是没能留住陈工。邓兵叹口气,都是乡里乡亲的,就当他生病,我们捐了点钱吧。
梅玲的小吃店又开门了,但老板不是梅玲。邓兵约我去那小店喝一杯。我想他大概想陈工了,就陪他去了。正吃着,邓兵的手机响了,是梅玲打来的,梅玲叫邓兵把银行卡号发给她,房子卖了,陈工欠的债,可以还清了。梅玲说:“尽管与陈工只做了两年半路夫妻,是情是债都得还。”